子夜旦未央

为了重拾自己写长篇的能力，先从迷你中篇开始写起

暂时不知道是分（上）（下）还是（上）（中）（下），看我啰嗦到什么程度吧（不




地址：（中） （下）

（上）

Loki觉得头很重。

他大抵是躺着的，隐约之间能感觉得出来，自己的脑袋后垫着一张柔软的枕头，昏沉的不适感如同一团粘稠的浆糊，还在头脑当中作祟，他试着动了动手指，重新夺回了对身体的操纵权。

找回感官不一定是一件好事，回过神来的Loki才后知后觉地发现，自己从头到脚都疼得厉害，厉害到他差点以为，只要稍微施加一点点的压力，他的整个身子就能彻底散架。

记忆在Loki清醒之后翻涌了起来，他记得诸神黄昏的预言被印证，记得阿斯加德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灰烬，记得那艘飞船满载着阿斯加德的难民，顺利地抵达了它的目的地——也许不是那么顺利，原因是灭霸的飞船紧跟在他们身后到达了地球。

Thor即刻通知了他在中庭新结交的那群好伙伴，形势所迫，Loki不得不放下过去的恩怨，加入到复仇者联盟的战队，与维护中庭和平的正义使者们一同抵御灭霸和他手下们的进攻。

Thor总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，他冲锋陷阵，勇往直前，这致使他忽略了来自身后的威胁，Loki在用锋利的刀刃解决掉一只可怖的怪物以后，看到乌木喉操纵着他那根骇人的玻璃针，悄无声息地刺向了正背对着他的阿斯加德国王。

Loki本能地扑了过去，扑到了Thor的背后，替他挡住了攻击，接着Loki就觉得自己的右侧像是被一双有力的手，残忍地拉开了一道裂缝，他的腰上湿了一块，鲜血的猩红和战服的墨绿混合到了一起，触目惊心，失去意识以前，他听到了Thor回过身来后发出了沙哑的呐喊，然后就是黑暗，无尽的黑暗。

Thor。

脑海中蹦出的名字直接击中了他，邪神的胃随之一沉，目光四下检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
他想要确认他的兄长无恙。

这没花上他多少功夫，微微的一个转头，Loki就对上了守在床边的金发神祗疲惫的面容。

小王子的苏醒唤起了后者眼中的光芒。

“他醒了！”

Thor的一句惊呼方才让Loki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别人的存在，得到了讯号的复仇者们立刻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，肩挨着肩，挤在那张整洁的病床旁边，搭配上一脸类似“临终关怀”的表情。

“发生了什么？”

Loki费劲地半坐起身来，不满地皱了皱眉头，他不喜欢被那些上次与自己闹得不悦的蝼蚁们团团围在中间的感觉，相信我，虽然他们选择了联手，但阿斯加德的三王子从昏迷中醒来后，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发现他被送到了复仇者们的大本营，尽管这次他探访中庭的身份不再是毁灭地球的侵略者，而是救下了Thor小命的功臣，但这还是让他感到了万分的不自在。

幸而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，Loki把他的不自在搁置到了一边，暗自腹诽着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，至于让全体复仇者这般大动干戈。

“有件事要告诉你，斑比。”

Loki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，那个特别有钱的大眼睛蝼蚁在宣布正事之前表现出了难得的严肃，他将手抽出了他的裤兜，把他飘忽不定的眼神藏匿在了他的AI眼镜之下，这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兆头，通常意味着Loki即将听到的会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。

“为了防止你跟不上进度，我们打败灭霸了，万岁，但坏消息是，你受了很严重的伤，我觉得你自己心里也该明白这点，我动用技术医治了你的皮外伤，还给你开了点止痛药，不过，嘿，先别急着谢我，我们还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问题......”

能说会道的Tony Stark突然刹住了车，大概是在措辞下面的内容应该如何开口。

“击中你的武器上涂了毒药，斑比，你中毒了，而且毒素渗进了你的血液里，扫描的结果显示，不出72小时毒药就能蔓延到你的全身，遗憾的是，虽然竭尽了全力，可目前我们还未找到相应的解药。”

Tony打住了讲下去的念头，把后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，Thor提醒过他，这种毒药的毒性——按照他们的敌人临死之前的原话来说：

“对于Loki Odinson而言，是致命的。”

显而易见，这样的前提，让Loki痊愈的可能性缩减到微乎其微的程度，希望顷刻渺茫到连Tony Stark这般自信满满的天才科学家都不敢妄下结论。

Loki一边消化着他刚刚得到的信息，一边眯起了眼睛，环顾了一圈他的病榻周围，扫过了他视野当中的每一个人，果然，每一位超级英雄在不凑巧地撞到了邪神的视线后，都心照不宣地撤下了自己原本看向他的或关切或怜悯的目光。

诸神在上，这还真是实打实的临终关怀。

Loki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。

作为一位不朽的神，霜巨人的子嗣，Loki已然在他的荣光当中活过了一千多个年头，在凡人看来，那是一段漫长得不敢想象的岁月，久到能让人忘记，每个人终归都是会去迎接生命的终点的，于是在某一天，命运跟恶作剧之神开了个戏谑的玩笑，他只是沉沉地睡了一觉，醒来后就被猝不及防地告知，还剩下短短三天，他的灵魂就要去到海姆冥界，登上吉欧尔河的摆渡船。

“Loki，你还好吗？”

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雷神此刻放下了他在杀敌时勇猛的身段，坐在床边，担心地注视着自己的至亲兼恋人，只有天知道，从得知诊断结果的那一刻起，Thor花了很久才从心碎和绝望中稍稍缓和了悲痛欲绝的心境，好在Loki的面前刻意摆出一副相对冷静的模样，他尚不清楚这个消息对他弟弟的打击究竟有多大，鉴于他弟弟的脸色看起来差到了极点，Thor只能判断，Loki的内心和他一样的煎熬。

“很好。”

Loki抿了抿泛白的嘴唇，干巴巴地回答，兴许是觉得一个孤零零的单词还不够叫人信服，邪神又特地用上他笃定的口吻补充道。

“我好极了。”

Loki掀开了那床跟他差不多惨白的被子，似乎是想要身体力行地证明他不是在信口胡言，然而还没有能等三王子离开那张床半步，他就感觉所有的力气仿佛是从身体中被硬生生地剥离了，他发软的膝盖险些害得他狼狈地摔倒在地，值得庆幸的是，身旁的雷神在Loki亲吻到地面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。

Loki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，在他的嘴皮子倔强地逞能时，他感到了比先前加倍的虚弱。

不，事实上，他一点都不好，甚至连“不好”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，他感觉糟透了，大量的失血使他的面色显露出了比平时更为病态的苍白。

“Boss，他的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。”

Friday及时地向她的老板汇报了情况。

“现在可不是盲目乐观的时候，神域人。”

Strange走上前两步，抬了抬手，把不听话的病人按回了床上，就算如今Strange已经选择抛下辉煌的往昔，加入圣殿学习法术，无法否认的是，医者的头衔始终是原石守护者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，这位曾经坐拥各大学位的顶尖神经术师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最有资格对他们嘴硬的病人发号施令的复仇者。

为了让Loki有意识地遵从Strange下达的专业医嘱，年轻的王储被强制限定了小得可怜的活动范围，大部分时候他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床上，憋闷地看着窗外抖抖翅膀栖落在枝头的麻雀，等着无聊比毒药抢先一步取了他的性命。

至少麻雀都比他要来得自由。

以往在阿斯加德，两位王储之间相处的法则非常简单，世界是绕着Thor转的，而Thor是绕着Loki转的，如此一来，处在漩涡中心的小王子轻而易举地拥有了全世界，他素来都是嫉妒他的兄长在他人的身上匀出注意力的，但Thor真正将他的全身心都投入到自己身上的时候，Loki反倒有点不习惯了。

尤其是在这段特殊的时光里，一向大度的Thor对Loki包容得有些过了头，阿斯加德的国王几乎是有求必应，屡次无条件地执行了Loki故意提出的一些刁钻的要求。

这让Loki的心底泛起了些许心酸，Thor总是摒弃了原则地去原谅他，去关心他，去对他好，即便有的时候，Thor也捉摸不透他的弟弟想要的究竟是什么，但他没有犹豫过，没有放弃过，他降低了姿态，在一次次奋不顾身地救赎他弟弟的过程中被磨得没了脾气，以至于Loki都没办法通过刁钻的要求来激怒他的王兄。

老实说，Loki并不享受Thor毫无怨言的服从，那把Thor变得像块木头，变得不像他印象当中那个活生生的神明，他喜欢原来那个爽朗、善战、直来直去、说不出漂亮话，却想法设法笨拙地传达出爱意的国王，而他最不希望的，就是自己带着这最后几天的记忆离去，相比之下，他宁愿用剩余的全部力量施下一个魔法，令Thor暂时忘记毒药的威胁，没心没肺地陪自己度过这三天。

你知道的，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三天，Thor会在进门时用酒杯砸向自己的脑袋，以测试自己的虚实；敏捷地捉住自己藏在背后、攥着小刀的手，戳穿自己的恶作剧。

普通得像他们千百年来所度过的每一天。

可他不愿这么做。

他怕带给Thor更深的懊悔，到头来，留下一道疤，跟着他哥哥余下的半辈子，去不掉。

三天能有多短呢？

恐怕拥有数千年的光阴可供挥霍的神，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。

距离药效发作的起始时刻已经过去了68个小时，Loki的身体每况愈下，然而事关解药的研究还是没有半点收获，事情最终还是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，除却Thor和需要维系各类仪器的Tony，其他前来探视的复仇者们都只能离开病房，留给那对别离的恋人一点私人的空间。

Loki抬起了脑袋，看着Thor，看着他朝夕相处的王兄，他看得出Thor坚韧的意志正在慢慢地瓦解，但雷神拼尽全力地隐忍着，不表露出他脆弱的一面，不让他的骄傲和坚强在Loki的面前摔得粉碎。

“Loki......”

Thor终于还是张了张嘴，他喊出了他爱人的名字，又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。

Loki是受不了过于煽情的氛围的，这令他感到无比的别扭，迫使他极度想要逃离这片是非之地，可惜的是，他透支的身体状况无法支撑他做到这一点，他只好拿出了那根许久不用的银舌头，开始了自己的反击。

“你想说什么，Thor？”

Loki冷笑了一下，他捂着自己的伤处大声地质问，激昂的语气就快要扯裂他好不容易缝合起来的伤口。

“你没能保护好我的自责？你使得我以身犯险的愧疚？还是复述一遍那一堆我早就知道的，关于我们之间感情羁绊的废话？”

激动的阐述过后，邪神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，Thor见状，慌忙迎了上去，想要安抚小王子过分波动的情绪，但Loki执拗地花尽他最后一丝力气，奋力地推开了他哥哥试图帮忙的双手。

“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换取你的自责，或是你的愧疚，你还不明白吗？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活下去——替我们两个人活下去，只因为你是你，你不是别人，即使不冠上任何能让人望而生畏的名号，你依然是九界里那个最独一无二的Thor Odinson，高高在上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能够灼伤人眼睛的金光，我呢？我不一样，我没那么高尚，除了你以外，我根本不会考虑为其他人做出自我牺牲这么荒唐而又愚昧的决定，Thor，我不是神父，更不是圣人，你眼下所处的地方也不是教堂里那个黑漆漆的小匣子，因此我不需要在拥抱死亡的前一秒，还要倾听你没有意义的忏悔。”

Loki在吐露完他的心声后，长舒了一口气，他带着倦意，仰起了头，靠在墙上。

“我知道你对我的感觉，你同样该知道我对你的，那超出了语言能够描述的范畴，姑且把它定义成爱吧，Thor，倘若你愿意的话，因为我暂时找不出更合适的词了。对，没错，我从来不会去回避这一点，也绝不会去怀疑这一点，何况一个濒死的神是没有必要去说些假话的，你憎恶我满嘴谎言，那么我便坦白给你听，起码当你日后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，还能在回忆里找寻到一点美好的东西。 ”

Loki一直都是他们中善于言辞的那一个，Thor不再尝试着说话了，他拉过椅子，坐了下来，无声地陪伴在Loki的身边。

如果这就是Loki想要的。

各种各样的仪器在Thor和Loki的缄默中嘀嘀作响，收到了信号的Tony赶紧回到了他的工作台查看他的数据。

“继续说，斑比，继续说，别停下！”

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钢铁侠没来由的大喊。

“说什么？”

Loki没好气地问。

“你刚才提到的那些话题，关于你老哥是个耀眼夺目、闪瞎旁人的美男，要不就是你和你老哥之间干柴烈火的爱情，随便什么都行。”

就在Loki狐疑，Tony是不是错拿了自己的药时，钢铁侠自顾自地埋头摆弄着桌面上复杂的按键，不出一会儿，他便恢复了身为天才科学家的那股信心，胸有成竹地得出了结论。

“我想我可能是找到治疗的解药了。”

Tony将最新的数据以全息影像的形式投射到了正对着Loki的位置。

“从你口中说出的真话，斑比，就是解药。”

–TBC–